5 我被秘书说是个恋爱脑
明明约好了自然醒,还是被生物钟打破了。 接任这个破职位之前,我还是能连着睡20个小时不带睁眼的,瞧这几年岁月给我磋磨成了什么样。 七点十分,我带着巨大的黑眼圈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不太清醒地无差别仇恨这个世界。 七点半,我来到厨房门口,看芳姐收纳从早市买回来的各种食材,眉飞色舞如有喜事临门。 “芫儿,趁今天休假好好歇一天,想吃什么芳姐给你做。“ “芫儿,吃不吃燕麦粥?“ “芫儿,吃不吃溏心蛋?“ “芫儿,吃不吃蜜瓜?“ 她看见什么食材都要问我一遍,其实我已经抱着她给我做的香蕉三明治在啃。 烤得酥脆的吐司上抹了海盐花生酱,夹着厚切香蕉片,甜甜咸咸就是美味。 “芳姐,我投降,我吃不下别的了。“ 芳姐的眼神往楼上瞥了瞥,又问我:“他呢,他喜欢吃什么?“ “可能喜欢吃没有卡路里的东西吧。“ “净瞎说。” “真不是我瞎说,吃火锅只能吃我1/3的量,哦对了,他不吃辣。” 芳姐终于觉得遇到了硬骨头,眉头紧皱地回厨房构思菜色。 然后硬骨头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出现在楼梯口。 “褚总,早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芳姐已经奇迹般地从厨房里探出了头。 “小伙子,吃点什么?我是家里的保姆粟芳,叫我芳姨就行。” 我一口三明治堵在喉咙口。芳姨?芳姐你在说什么,虽然他确实和你儿子年纪差不多,但他跟我可不是什么正经关系啊,这么给我抬辈分真的没关系吗。 因为我忘了提前告诉罗溪听家里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看着芳姐那颗烫着时髦小卷的头愣了会儿,然后乖巧地说:“芳姨好,我叫罗溪听,我早上一般不吃东西只喝咖啡。” 芳姨。芳姨! 你不如也顺便叫我一声褚姨。 我管你叫弟,你管我姐叫姨。 “芳姐你去忙你的吧,我给他冲。” 芳姐冲我递了一个“一切有我”“我什么都懂”的眼神,春风满面地做卫生去了。 “喝什么,浓缩、美式、还是拿铁?冰的热的?” “其实我平时喝速溶黑咖。冰美式吧,谢谢褚总。” 我一手拿三明治一手压咖啡粉,他就在旁边看我,橙花味从他刚睡醒的身体上散发出来。明明是有点甜的花香,但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合适,我猜想路易十四当年经过那棵苦橙树时,也一定嗅到了同样的、纯洁又热烈的味道。 “每次看见您,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准备吃东西。” “怎么,不能吃所以羡慕我?” “羡慕,怎么有人正常吃饭还能这么瘦。” “没办法,这个叫遗传多样性。” 其实罗溪听已经很瘦了,除了该有的架子和肌rou,根本找不出来别的多余部分。反倒是我,到了三十代谢明显开始变差,要不是工作实在太累,根本不知道能长成什么样。 但要吃偶像这碗饭就得为了上镜付出所有努力,这是他的正常工作内容。 “加油吧,当几年爱豆可以转行做演员,饮食管理没这么严苛。” “哈哈哈哈,是指为了角色偶尔吃成大胖子,偶尔瘦成病秧子吗?” 其实我是指望着他像木村拓哉那样去缔造一段传奇,但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代价,我并不敢打赌他能不能承受。 制冰机大概是用的太久有点坏了,制出的冰奇形怪状。不过反正加进浓缩液里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对付对付也无妨。 我递了一杯给他,拿了另一杯回书房。 “我在书房办公,你要是无聊可以去放映厅看电影,健身房瑜伽房你自己看哪个房间顺眼你就用哪个,练舞也行 。周秘书晚点给你送衣服来。” 办公是不可能办公的,好不容易休天假,怎么可能用来办公,我主要是得悄悄等周舟的回信。 我看了几支旗下艺人新作品的预告,再随机挑了几个幸运儿逛了逛他们的微博,然后往工作群里丢新年红包,最后挨个儿给业内重点人物发新年祝福: - 阳春白雪绽红梅,漂泊天涯至此回。虬枝老树腊梅香,恭贺元旦倍芬芳。新的一年已经到来,我谨代表言之全体员工向您致以节日的问候和诚挚的祝福。祝愿您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万事胜意! 太老土了,年年发,年年土。不发怕人家忘了交情,发了怕人家在一众新年客套话里觉得我是最不真诚、最没文化的一个。 银行卡消费短信提示先发来了,我定睛一看,个、十、百、千、万、十万?我不信邪,再数,果然还是6位数。 周舟终于联系了我: - 老板,醒了吗?我准备过来了 - [图片.jpg] - [罗溪听.rar] 点开图片,是一套搭配好的衣服,内衬印满了logo。奢侈品牌们疯狂叠水印是我此生最不理解的cao作,但我顿时明白那十几万的去处。 我:挺好看的,下次买点适合他十八线身份的牌子 我:还有,对家艺人代言的品牌我建议你别让它出现在我眼前,或者咱们准备准备下一年度抢过来 周舟:收到,好的 周舟:/抱拳/抱拳/抱拳 抱拳抱拳,你除了抱拳还能干点什么。 我再打开那个压缩包,里面装着罗溪听的二十一年岁月。 和简历里公事公办的感觉略有出入,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图文并茂的调查结果,可以简单总结为:单亲、变故、辍学、卖身救母。 罗溪听在大一结束时,凭着一张超凡脱俗的脸,和言之签了个绝美的卖身合同,拿到了一大笔给他母亲治病。简历上写着高中毕业,背后意思居然是C9肄业。 我哪里是包养了个小白脸,我他奶奶的是包养了个琼瑶剧里的苦情女主、《二十四孝》里头的董永啊。 我细品着内容,宛如在看美强惨文学。 我:他母亲住哪个医院?联系方式给一个 周舟: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你等我过来再说 刚收到他消息,门就被敲响了,我还疑惑是他怎么飞进来的,门开了才发现是罗溪听。 “怎么了?” “练了无氧,给老板验收一下。” 在我刚了解他的曲折经历后就来我眼前卖乖,实在是酸进我的心窝子,像拿了把小螺丝刀在我心上拧麻花。 “练挺好的,线条很流畅。” “那我可以在书房里看会儿书吗?” “你随意。” 他进房间里闲逛,我不动声色地关闭了刚才浏览的页面,换了个行研报告看。 手上cao作完了,心里才忍不住斥责自己:看了就看了,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好多医学书,您平时爱好这么高端吗?” “我大学学医的。” “???” 哈,没想到吧。 “那您为什么没从医?” “哪家医院能要临床五年制本科生?” “那您为什么要进这行?“ 我对他的问题很无语,很想反问怎么能有员工不知道他东家的八卦野史,简直没有一点摸鱼精神。 “因为我父亲叫褚言之。” 罗溪听抱着本彩色解剖图谱,在小沙发上看得神色莫测。 我听见外面传来对话声,紧接着书房门又被敲响了。 “周舟,进来。” 周舟工作日穿得西装革履,休息日就穿他老婆给他买的奇装异服,今天是一件豹纹外套。 我闭眼夸:“嫂子眼光挺独到。” 他接受良好:“确实。” 罗溪听乖乖道:“周秘书好。” 周舟点点头,把衣服袋子递给了罗溪听:“去换吧,换完在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宿舍。” 客房的关门声传来,周舟立马开始持刀逼宫: “褚总,做人不能恋爱脑,你是包养,不是恋爱。” “你们不是一路人,送衣服送房、砸钱砸资源都可以,图他身子、图他年轻也可以,但不要动真心。” “从你心疼他开始就完了。” “他看起来乖乖巧巧,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这是交易,是游戏,彼此介入过深对你对他都不好。” “从前我看你单身三十年就担心物极必反,没想到你真是个心软又乐于上贡的傻子。“ 因为他有老婆我没有,所以我觉得感情上的事他真的很有发言权。 他说的好对,我简直想站起来给他鼓掌。 但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我虽然天生缺少商业头脑,但毕竟混迹这个圈子七八年,有些事我看得懂,但不屑于或觉得没必要说穿。跨年那晚他故意引我去查他资料的行为太明目张胆,摆明了利用我的同理心。 我自认为可以付出一定金钱和时间去帮助他解决生活的困境,虽然被利用,但也是明明白白、心甘情愿被利用。这点于我无碍的付出,不管是对我包养的小男孩,或者是对言之未来的顶梁柱来说,都非常值得,我本人也能在过程中收获快乐,不算是纯粹的利他主义。 而且我好歹曾经也是个学医的,实在无法放弃治愈、帮助、安慰的职责。 送他俩出门时,我和周舟都比较沉默,罗溪听似乎发现了,也闷头穿鞋没开口讲话。 全黑的搭配果然适合他,合他比大多数黄种人更黑的虹膜和头发,也衬他乳脂样的皮肤,黑色非常适配于这副浓颜。 芳姐追出来问:“不吃饭吗小罗?芫儿你留他吃饭呗,我做的全是不辣的菜。” 周舟帮我俩回答道:“我开车回去,正好送他回宿舍。” “那周秘书也留下来,我再添个菜。” “不了,我夫人煮了饭等我。” 真不愧是敢穿豹纹外套的老婆奴,世间好男人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