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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何律还能维持清醒,对于他自己造成的这种情况,多少是有一些应对措施以及担责的自觉的。

    精神力攻击精神屏障,即使将度量控制得再好,没有受到确实的反噬,但抽出的精神力反扑回自身,也是会影响到自身的情绪波动。

    如果先前有来得及给三道杠提醒的话,这个哨兵应该还能区分自己真实的情绪与被扭曲影响之后的感官,但那样不可控因素也太大了一些,并且何律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完成这样的事情了。

    能够确认白路斜的可控性,安抚好对方,再传递必要的情报,几乎已经占用他全部的心力,再分不出更多关心其他人来。

    白路斜眨了一下眼睛,不得不承认,何律给的情报,还挺有用的。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也就的亏白路斜能够理解何律的意思,要是换了其他人,可能多少会觉得不明所以吧。

    大概也是猜准了这个人能够读懂,所以这份情报他才只向他一个人传递,保证最终的完成度吧。

    这种微妙的绝对信任很好地取悦到了白路斜,一时间都不在意那会不会也是何律算计中的一部分了。

    他只知道自己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即使他清楚,实际的掌控权依旧在何律的手上,此刻交由他的主动权,不过是因由何律的默许衍生的产物罢了。与真正全须全尾、完完整整的统筹全局比起来不值一提。然而此刻,对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无法相提并论,准确来说根本放不上台面的所谓“信任”,白路斜倒是不讨厌。

    只关注自身需求的白路斜不太会关注其他人的情绪与感受,他更在乎别人能不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例如关注,例如艳羡,亦或是嫉妒。涉及何律时却不太一样了,他似乎天生不会仰望任何人,哪怕向他投来些许欣赏的目光,那样的情绪也仿佛并非对着他一人的绝对特殊,而是可以转移给任何人的一种情感,不过目前为止,只有白路斜达到了他的标准而已。

    现在倒是不一样了。

    无论是向他求援的原因,亦或是那换了任何人都不能解读的信息,都象征着白路斜的特殊性。哪怕当中多少还是掺杂着属于何律的习惯性思考,是关于最优解的理智判断,可白路斜能够分辨,对方看向他的时候,那样的情绪中带上了一点如同他决定执行系统任务时的那般坚定,是绝对不允许外界干涉与改变的意志,讲述着他信任眼前之人的判断。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何律也不是把他当成唯一的救赎,最后的希望,这种虚无缥缈又要求很多的东西。

    他大概是认为,他会是最好的一个合作对象,是能够成为最好助力的存在吧。

    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介于再超过那么一点就会触碰到白路斜的逆鳞的程度,宛若能够猜透他的心思那样,在他最讨厌的“被随意定义”的做法中,相当精准地放在了自由度最高的界限内,完成着他那冰冷无情地标签,却又不会让白路斜感到越界的冒犯。

    就算白路斜知道对方这样投机取巧的行为,却很难因为这样用心的特殊对待真正生气起来。

    也是为难这个向导在这种身体状态下还能抽出心力来回避能让他借题发挥的可能来。

    白路斜都会无奈到想笑的程度来。

    再看这个此时他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的向导,止不住觉得对方实在十恶不赦来。

    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人呢。

    军刺完全不明白那边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分心。核心的成长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反复能够应付的强度了。

    他抿了抿嘴,艰难地抽身退回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核心好像总是只cao控着阴影与他们战斗,又或是使用大范围的攻击武器,从不离开原地半步,像是属于核心的束缚与法则一样。

    不过想想也正常,以往他们的经验而言,找到核心的实体之后,基本只需要想办法攻克就好,不存在目标逃离的情况,也许眼下这个不正常至极的折叠区中,这样的规律依旧存在。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们究竟是就此放弃对核心的摧毁,回去休整一番才好,亦或是一鼓作气齐心协力地将折叠区的问题解决,他真的需要一个确切的指令。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军刺向他们问道。

    哨兵的体力很好,但也遭不住高压之下无休止的战斗,丛越连忙代替对方戒备着核心的一举一动,同时远离这个压抑的氛围。

    三道杠看他一眼,语气不善地回答:“没什么情况,总之就是看我们自己吧,他帮不上什么忙的。”

    军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们这是商量对策的时候出现了分歧吵起来了,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看向白路斜。

    白路斜不太喜欢被人这么看着,回以一个眼神,道:“我一开始就没说我是来帮忙的吧。”

    他为什么要帮这些完全不认识的家伙,没有好处,还没有乐子。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跟别人合作这种事果然不是他的风格。要是什么问题都得他自己回答和解决的话,那真能累死他。

    白路斜已然开始烦躁起来,指尖摸索着指环,考虑着应该怎么先把这几个麻烦甩掉才好。

    能让他们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甚至敢这么跟他说话,以及给他们自己是他们这边的错觉,真是他的失误。他早该在一开始就把他们连同核心都打一顿,好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的。

    丛越其实能明白一点白路斜想的事情。

    他大抵不是真的需要有人与核心进行战斗,他只是想知道核心的行动逻辑罢了。

    如果何律能看到他的决策,或许能分析得更透彻一点。

    白路斜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以及自己感觉到的一切。他在分析核心的变化与影响的同时,判断着足够杀死对方同时能让自己满意的破坏方案。

    骄傲的哨兵从来不会怀疑自己能够破局的能力,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把眼前的问题当成困扰。

    不过是还没解决以及马上能被他解决的小事情罢了。差别不过是要花上多久的区别罢了。

    他对于自身的了解超越系统,超越向导,没有人比他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于是想要锁定这个折叠区真正的攻击手段,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在误导这一方面,她到底是不如何律的。这个模仿手段太过拙劣,加上已然被何律看透本质,白路斜想要破局便更不是什么难事来。

    要他的对手真是何律本人,恐怕才会真的要头疼上一会儿吧。

    那个向导,有着白路斜都不得不承认的可怕天赋。

    他大抵是真的能够看到哪怕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东西的吧。

    算不上有用的能力,却足够新颖到让白路斜觉得有趣。

    现在的何律,眼里的他,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哨兵能让他觉得满意吗?

    答案是肯定的吧。白路斜向来有这样的自信。

    不过,果然还是要那人亲自说出来才能满意。

    在此之前,就提前给他一些甜头吧。白路斜心想着,精神力在周身凝结。

    完全不似何律那样温和的精神力充满着暴虐无道的攻击性,目标直指在场的所有人。

    哨兵嘴角勾起,眼底的笑意明媚,如同浮冰禁锢的炫目阳光,耀眼,却不带一丝温度。

    清浅的情绪消融在寒霜之中,不能轻易觉察。

    “我早就说了,你们很碍事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