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羊羔与驯化

    江英向你这个方向走来,却不再看你。她停在李清瑶面前,俯首,微曲膝,向他行礼

    “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免礼。”

    李清瑶抬起眼皮子,将江英上下瞧了瞧,想起来了她的将军父亲,不由得对她和颜悦色了不少。

    江英向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拿出一个香囊递过去。江英解释道:“上次宴会,殿下将此物遗失。今天还与殿下。”

    你听到此番话,顿时觉得江英方才那目光只是自己的误会罢了,不由得竟觉得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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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人称视角:)

    李清瑶有意与江英攀谈,便遣散了侍女,到竹林深处。

    “本宫在半年后会行冠礼,到时候与你的婚事…”李清瑶故意停顿一下,看向江英

    江英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挂着疏离的笑容,“家父与臣女说过此事,也嘱咐过相关事宜,殿下不用担心。”

    说罢,江英便不再开口。见冷场,李清瑶想找些话题,又见江英看着远处那个婢女——许如黛,便随即开口道:“江姑娘是见过这婢女?”

    “并未。只是觉得那丫头长得讨人喜欢,不免多瞧上几眼。”

    李清瑶看向许如黛,见她头扎双环髻,一身秋香色素纹裙,眉目秀丽,贝齿朱唇,有种俏生生的乖,娇巧得人人见之心喜。他心想:如黛这丫头若是普通的丫鬟,便可赠与江英来示好;可惜她还有用处…

    而在此时,江英敛了眉目,忆起曾经透过狭窗看向自己的那双含带怜悯、黑白分明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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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和江英私聊期间,你从婢女庆云的口中得知还有半年公主才到二十岁,府中就已在准备他的生辰宴会。

    庆云觉得有些奇怪,而你却面色平常。

    因为你知道,这张次生辰也是李清瑶的成人礼,到那时他会恢复皇子身份,所以自然会看重。

    【还有半年。】

    你知道磨难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无数次的想过逃离此地,但是你已经入了贱籍,更别提你是这个男权国家中的女子,就算能逃得出去,也无法在这世道生存——除非找个男人嫁了。

    邶国的法律中,成婚女子必须终身侍奉丈夫   ,即使丈夫死了也必须守节,守节即自杀;成婚女子不得随意离开自己家中,尤其是贵族女子,甚至不能踏出屋门——于是有多少女子将自己的青春都埋葬在了这里。

    你从小在此地长大,是被封建思想和传统礼教压迫下的女性,被禁锢在“牢笼”内,动弹不得,却把这一切当作真理。

    身边的所有人也都在告诉你:【嫁人是女子最好的归宿。】

    若是没有回想起那些前尘往事,或许你会按照原来的想法,嫁给自己的兄长,自愿带上桎梏,坠入深渊。

    你想,自己处境艰难,或许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找个盟友。而这盟友并不难找——江英是最好的选择。

    可困难的是,你并不知道如何去说这件事情,这些事实在过于荒谬,有时甚至你都会起疑心:这是否只是一场迷梦罢了?

    ……

    于是在马车颠簸、思绪恍恍惚惚间,已到府中。

    你看着日暮慢慢降临,黑夜将世间肮脏暂时掩盖去。于是大红灯笼亮起,人声渐渐嘈杂了起来,你却恍若未闻,只感到一片寂静。

    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是大红色的,如同血被泼洒,将黑夜点燃。

    今日似乎与往常一样,宫中人来人往,大多是女子,是低贱的奴婢或是身份显贵之女。

    但她们无一不是温顺的,美貌的,可奴役的。

    宫中尚且如此,世间那些底层妇女又如何?她们麻木地活着,被钉死在方方正正的名为“女诫”“女德”的框架中

    你恍惚看见一朵朵风华正茂的花在年年岁岁中慢慢走向枯萎。

    于是你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