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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行前会议

    Chapter 03

    辛西娅趁着夜色推开木屋的大门,脚步轻微、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房间挪去。三缺一的小队在之后两天又开了几次会,讨论出大致计划,再将计划草案发给了亚历克斯。这次行动充满不确定,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人在黑暗中一弹响指,一簇火苗从这人的指尖飞向壁炉,很快响起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室内温度开始缓慢爬升。那人又连着弹动手指,起居室内的蜡烛被纷纷点燃,照亮了餐桌一侧坐着的人、辛西娅的舍友。

    她披着一件厚重的深色斗篷,斗篷底端拖在地上,留有泥泞的痕迹。

    这位使用火系魔法的年轻女性法师一把掀开兜帽,长出一口气:“刚到家没多久,可累死老娘了!唉,都忘了点壁炉,家里多了个大活人,没吓着吧?”

    辛西娅对气息的感知非常敏锐,如实回答:“不会,我知道有人。你的任务出什么岔子了?不该现在回来呀。”

    舍友有气无力地晃晃脑袋:“倒不是,运气比较好,半道上发现了回城魔法阵,省事儿了。诶,上回我们见面,你不是还说想休息一段时间么,你这又是接了什么悬赏?”

    两人的对话充满了时间的跳跃感,也不能怪她们,都是高阶职称拥有者,即使是合租室友,不接悬赏、同时在家休息的时间非常少,每次见面实在难得说几句话——多数时候累得够呛,或者是临出任务的时候打个照面。她们都以接受私人委托为主,辛西娅倒是万金油,哪儿缺弓箭手她都能去;而一些需要特定魔法元素的法师的任务,会被工会直接派发,两人暂时没有过组队的机会。

    辛西娅这几天对关键词“魔法阵”非常敏感,原本想抓着重点追问两句,又被舍友的问话带的跑了偏。

    “呔。”辛西娅露出一言难尽的晦气神色,“前两天看布告栏上一个悬赏,只有一个奶妈妹子的名字,我想着都是女生,不然先看一下委托内容,如果我方便的话,帮帮她也行,哪里知道来了俩二货,稀里糊涂的,具体内容都没看清楚,队先组上了……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火系魔法师说了句大实话:“听上去你们之间互相不认识?哎哟,没见识到你的实力之前,指不定人家也在后悔呢,怎么没发现弓箭手是个近视眼。”

    辛西娅被容易语气激动的布兰登、和满嘴大碴子口音的德里克魔音攻击了大半天,这时候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为了维持舍友之间的和谐关系,索性摘掉眼镜,眼不见为净(舍友在她的视力范围内只是一团看不清五官的影子):“我看你是累昏头了,什么话都敢说,赶紧洗洗睡吧您嘞。”

    “你什么时候出发?你们小队的具体作战计划排好了吗?日常开支预算呢?”火系魔法师拖着脚步,跟着辛西娅一起往各自的卧室走,念叨着,“这次队里一个精灵、两个矮人,我和矮人就没法沟通,精灵倒是啥语言都会,但他对人类通用货币价值一点概念都没有,我的个老天,我是名义上的法师、实际上给全队擦屁股的奶妈啊!你看我如此憔悴,真是心累的。”

    辛西娅在黑暗中露出满意的微笑:“亚历克斯是个好妹子。一切后勤方案,她都包圆了。”

    可太省心啦。

    火系魔法师打了个大哈欠,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哎,精灵们不食人间烟火就算了,你只是长得超凡脱俗了一点儿,本质是人类啊,为什么就这么——这么糙呢?”

    “我哪儿糙了?”辛西娅不服气,“也不看看我把房间收拾得多么规整,我很注意个人卫生的好吧?”

    “不是这方面!”火系魔法师被不通庶务的队友们折磨了一路,这时候气得鼻孔耳朵都想往外冒火,她一边解开斗篷上的绳结,一边开始老母亲般的碎碎念,“你的收入不低吧?为什么存不下钱啊!有点儿余钱就去买弓箭、买衣服、买首饰、喝酒下馆子,好歹做做预算吧?老大个人了还对钱这么没概念……哎哟喂,多年探险生活怎么还没磨练出你的厨艺啊?怎么还停留在‘吃不死人’的程度呢?下馆子也烧钱啊,长点儿心吧辛西娅!”

    辛西娅这回倒是没反驳,理直气壮:“所以我找了你当舍友呀!一间屋子不能住两个cao心的人,不然什么事儿都得磨叽,你看我多爽快,生活琐事方面都没意见的。”

    “……”倒也是。

    火系魔法师揉着额角,觉得还是得早点休息、回回血:“算啦,我洗漱睡觉去也,你要是不去起居室的话,一会儿帮忙把火灭了——啊对,那个奶妈,亚历克斯是吧?这么婆妈,和你很般配,要是合得来,你以后多找人家组队啊。”

    ——三分钟前都累得要睡着在餐椅上了,这时候还不忘cao心两句。

    辛西娅笑着说知道了,把舍友推进她自己的房间,顺便替她带上门,笑容立刻消失在脸上。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在“整理出行必备行李”和“复盘线索与初步计划”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嗨呀,舍友都回来了,让她帮忙理行李就好。

    辛西娅直接在餐桌上展开充满笔迹和涂改痕迹的羊皮纸,脑海中飘过一句废话:布兰登正经起来也没那么不靠谱。

    毕竟是新一代的“勇者”形象代言人,家学渊源,从分析悬赏到制定计划,逻辑没得说。至于德里克么,知道酷哥形象迟早不保,也顾不上字正腔圆好好说话了,带着乡音热火朝天地加入讨论。辛西娅……辛西娅真的不太擅长搞规划,只好在听力考试之余(有时候她真心听不懂德里克在说什么),专心负责活跃气氛,顺便“啊是是是”、“你说的可棒了”,两头顺毛。

    他们刚才都说了什么来着?

    “一个确切的日期。”布兰登用手点了点来自亚历克斯的委托誊抄件,“委托人为什么如此肯定发动战争的具体时间?根据委托内容分析,他并不是战争的发起者。”

    辛西娅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或许他有内应。”

    “那也只会得到一个大致的时间节点。”布兰登皱眉,“总觉得像一个恶作剧。或是什么圈套。”

    “或者是评职称的考核。”辛西娅的粗线条性格在此时暴露无遗,对她来说实在万事都无所谓,没必要那么较真,“大家都是高阶职称了诶,有这种能拿赏金、顺便升职的机会,即使并不是真正的委托,也值得一试吧。对我们没有损失呀。”

    布兰登就短暂地露出一副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表情。他很快露出了标志性微笑:“您总是让我的表情管理失败,辛西娅小姐。”

    辛西娅用手指玩着自己的发辫,不予置评。

    德里克不耐烦道:“你俩甭扯犊子,掰扯正事儿啊,赶紧的。”

    这口音……布兰登额角青筋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能深想,别管这法师到底怎么施咒了,总会知道的:“你们曾经接到过类似的委托吗?我指的是,前往另一个,呃,平行世界?”

    辛西娅顺势消停下来,正经回答道:“在学校学魔法史的时候,听说过可供探险者穿梭于两个世界的魔法阵。这样的法阵确实存在,确实有队伍实践过,但我个人没有类似经历,并且,我认为存在非常多实践上的问题。”

    涉及法师的领域,德里克立刻激情澎湃地来了一通解说。辛西娅连蒙带猜,总结大意:这种魔法阵极其复杂,它有完善的制作方法,但只有青史留名的个别大法师能够做到,有时候——譬如近三十年——它是断代的,存世的法师中并没有能够完成阵法的人。这也就是说,目前存在魔法阵数量固定,他们必须找到其中一个。

    此外,这种魔法阵只能做到点对点传输,并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任意门。既然现在没有人能够为他们定制有具体坐标的新魔法阵,他们必须留出充分的时间,以免被传送到异世大陆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得历经千辛万苦地去找委托人。

    更麻烦的是,由于往返异世大陆容易造成混乱和难以预知的后果,法师们会用自己的方法尽量将它们掩藏起来,通常只有法师本人才能揭示自己作品的具体位置——这些法师目前都处于嗝屁状态,以后也不可能诈尸。

    “真是见鬼了。”布兰登抱怨道,“我以前就觉得古里古怪的,为什么只有精灵、没有暗夜精灵;只有法师、没有死灵法师;明明有魔法,关键时刻还得靠战士拔剑补刀,就不能……搞点发明创新,改良一下战斗方法什么的嘛。”

    “这样你们战士会失业的。”辛西娅说。

    布兰登:“只要科学技术发展得好,你们弓箭手也能集体退休。”

    是噢。辛西娅难得感受了一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微妙。

    战士和弓箭手发呆的当口,五官出众、气质酷炫的法师薄唇轻启:“你俩杨了二正的嘎哈呢?!可憋墨迹了!”

    两位输出:唯唯诺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