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吗

    “当年的凉国帝女身故后,凉国一时无主,谁都想分这一口,所以周边的国家很快就因此发起了战争。”洛云漱若有所思道:“可不知为何,那场持续了半余年的战争之后,众国突然都放弃了这口rou。”

    白栀问:“没有契机的放弃?”

    “嗯,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弃,不多时便由现在的凉国君主家族上位了。”

    姜满说:“有传闻说是帝女冤屈而死,魂魄守护了凉国,所以除了凉国子民,所有妄图霸占王宫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云漱倒觉得他们的死不过是国与国间斗争的肮脏手段,拿帝女来做幌子。”

    “可死的都是武艺高强,甚至还有修者,死相惨烈……”

    “危言耸听的话,世子殿下也信,好天真的世子。”

    今日的凉国君主是昔年凉国旧人之后?

    怎么活下来的,又究竟活下来了多少人?

    凉国因天罗神子契而强大,这么大的一块肥rou,能争夺半年之久,不可能没有私下谈判过,仍未停战火,可见其吸引力。

    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放弃,任一个凉国幸生者占了这一国。

    太蹊跷了。

    天罗神子……又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白栀眼神动了动,问:“有听说当年的天罗神子是何时飞升成神的么?”

    “云漱听说过很多种说法,每一个说法中的时间都不同,且中间的间隔很久。”

    “大家也都是根据祥瑞征兆推测的……啊,不对,也不能完全算是祥瑞征兆。比如会电闪雷鸣,空中乌云卷积,好像将整个凉国都完全笼罩住。老人们说,那天的天好像一直在往下坠,要把整个凉国都压碎了!”

    “兄长也同云漱说过,他在秘宝大典三层时掉入的关卡中见过这一幕,需斩心魔才能出。”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次,这种情况分明出现过很多次!”

    心魔……

    白栀问:“神子飞升,必是提前一月便起祥兆,为何这种情况也会被误认为是天罗神子成神?”

    谢辞尘说:“因为世人认为他是罪身,所以会承受着神罚飞升。也因此,当这一切反复出现时,百姓便传他需受够磨难才能归神位。”

    “此行中有凉国皇室中人与你们同入秘宝大典的吗?”

    谢辞尘斩钉截铁的:“没有。”

    白栀有些意外:“回答的这么干脆。”

    “秘宝大典虽然身在凉国,但如今的凉国君主及其宗族都无法入内。他们只能在外,一旦靠近,身体会被小精灵撕碎,并无法在初生点重生。”

    ……本还想找到凉国皇室中人打听消息。

    她将目光落在树上坐着的小精灵身上。

    之前还在慌张修补,此刻已经恢复如往常的晃着短短的两条小腿拨弄花朵的种子了。

    它们后脖颈处的光柱虚浮。

    感受到白栀的目光,它们看过来,小脑袋偏了偏,其中一只从树上跳下来,用鼻子闻了闻她的手背,“不要去了,很危险,和我一起回森林里吧。”

    白栀蹲下去。

    眼前的小精灵双手高高的捧在胸前,眨巴着眼睛。

    她问:“哪里很危险?”

    “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那我要去哪里?”

    小精灵静静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把下巴贴在白栀的手上,“别担心。”

    白栀不明白:“什么?”

    “别担心。”它只是重复。

    “……”

    “师姐,它们只是影子。”

    白栀身体猛地一僵,看向手边的这一只。

    是啊。

    它是没有光柱的。

    姜满疑惑的问:“什么影子?”

    “死后留在世界上的一缕魂,或者执念。”白栀的手指在它脸颊上碰了碰,小东西又回到了树上,重复着自己磨精灵币的动作。

    “难怪……”姜满恍然大悟。

    这次小精灵死伤的惨重,但好像数量一点都没少。

    伤亡越重,四处忙着种花修补日光、湖面倒影这些无用的事情的小精灵也就越多。

    原来只是影子。

    白栀走向在树上看她的、光柱还亮着的小精灵问:“他走了吗?”

    “这位人,在问谁?”小精灵凑靠在一起,透明的小脸圆圆的,身上脸上都能看见伤,小手里攥着不同的种子。

    “那个……罪人,他还在这里吗,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他走了。”

    “还会再回来吗?”

    “会。”小精灵语速缓慢的认真说:“他要去找一个能养着那个身体的魂魄,带回这里。”

    另一只小精灵说:“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不记得啦。”

    “就在不久前吗?”

    安进来原主身体里的,是在这世界之外的她的灵魂。会和沉衍有关吗?

    小精灵还是摇摇头,“不记得啦。”

    “他什么时候会来?”

    内外时间的流速不同,是不是意味着极有可能在外的几天,要在这里面等他几年?

    一只小精灵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摸,拿出一颗小小的糖粒来,“糖。”

    另一只小精灵站在树干上,小小的手撑着树枝站稳。

    白栀再问:“你们知道要怎样去帝女殉剑的剑池吗?”

    “让泡泡带你去。”

    “泡泡在哪里?”

    “糖。”那只小精灵的小手又动了动,看着白栀再重复了一遍:“糖。”

    “……谢谢。”白栀伸手去拿。

    “给你看看。”它说着,躲开白栀的手,短短的小手指分开动了动,又重复:“糖。”

    “阿姐,这里的小精灵的记忆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只怕问不出什么多的了。”

    太阳下山了,夕阳的余晖之后,是傍晚的云霞。

    霞色燃了半边天,倒映在湖面上。

    没了日光,被风吹皱的水面也仍能看见小片粼粼的波光。

    夜色一点一点染过来,月亮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繁星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白栀坐在水边,身后来了人。

    她说:“坐。”

    “不去吃饭?”陆大侠坐在她旁边,双手往后撑着吹风,“还是说你因为刚那个通知烦心的吃不下饭,在这里吹风?”

    “什么通知?”

    “就是说此次秘宝大典最高只到这一层。第三层之后的秘境全部关闭了,明日便是决战,本该七天比完,只集中在明日一天全部赛完。”

    “难怪大家步伐匆匆。”

    “那你在这里闻花香?”陆大侠看向水边的栀子树:“真奇怪,听说秘宝大典里什么花都有,唯独没有栀子花。今日之前也从未见过栀子树,今天竟一日生树开花了。”

    说完,陆大侠不扭捏的开门见山:“我想跟你买消息,卖吗?”

    “拿什么买,买什么消息。”

    “震麟呢?你去了哪里得到了能使用这里面的灵力的能力,开的是什么样的机缘。”

    原来大家猜测她的灵力是来自于机缘。

    这倒方便,省的她再绕脑子想谎话解释了。

    “不卖。”

    “那换一个简单点的。”陆大侠收回看月亮的目光,看向白栀的侧脸:“你从我这儿买的药,是给谢辞尘用?”

    白栀惊讶的:“没想到陆姑娘也会对这些感兴趣。”

    “很奇怪吗,我当然有好奇心。我又不是谢辞尘。”陆大侠挑眉,“我虽然是被师父捡回去的,但从小除了挨师父的责罚也没吃过什么苦,当然对一切抱有善意和探究心。所以我这是善意一问,可以回答的。是给谢辞尘用吗?”

    “我……”

    “你对他居然还需要用强的?”

    “他……”

    “他不行!”

    “……”

    “谢辞尘那东西不行!”陆大侠恍然大悟,然后连连摇头:“哇,难怪他总冷着一张脸。换谁都一样,唉……我师父被人踹了命根子的那段时间也这样,我都懂。”

    白栀:“……”

    二人都没再开口。

    其实和陆大侠算不上太熟,但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我小时候见过你。”陆大侠突然说,“和我师父一起。”

    “你很喜欢你的师父。”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张口闭口不离他。”

    “他长得好看。”陆大侠笑着看白栀:“你和他的眼睛,还有脸型这里都很像。”

    然后她起身,潇洒的拿起自己的剑:“走了,回去练剑了。”

    剑晃在空气里的声音越来越远。

    耳边又只能听见水声了。

    秘宝大典外。

    凉国王宫。

    王君手里抓着一把剑,疯狂震动。

    剑身guntang,他的手被烫伤了,也不敢松开:“快去请清鸢女使来!”

    “王君,您的手一直在流血,要不要先将剑放下?”

    “蠢货!”

    若不是他一脉的血能留住这把剑,他也不会有今日!

    自从当年帝女亡故后的那数十年需要用家族中人的血液身体留剑外,这么多年来只需要用血养着就行,怎么突然就不听话了!

    天玄门,缥缈峰。

    地底阵法开始瓦解,桃花树结霜,花瓣垂落,如漫天飘雪,诉沉站在花雨中,黑而长的发直到他的脚踝,被花瓣染上了香味。

    这个味道不对!

    他问:“联系到言澈了么?”

    “言澈仙尊始终在闭门修养,任何人都无法靠近那房间。”

    诉沉的衣摆扫过地上的花瓣,在漫天凋落的粉色花瓣中,那张较一般男子肤色更白的脸上只见冷意。

    一如初见般的令人惊艳的脸。

    墨蓝色的双眸像深邃的海孕育出的宝石,双唇的颜色偏红,黑发极长的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微摆。

    花雨之下,更显绝色。

    只可惜,在天玄门里唯一一个敢直接的看着他的人不在这里。

    “有白栀的消息了吗?”

    “也还没有。”

    “……我去一趟凉国。”

    “是否要挑选弟子与您同行?”

    “让玄雀和云雀同行,本尊不在时,云渺峰一切交由朱雀定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