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

    吃完烤山鸡，杨柳整理了一下家里的东西，找出了几十斤烟熏过上野猪rou、獐子rou、兔子rou，现在开春不久，家里还有这么多存货，至少在吃食上是家底丰厚了。

    她打算拿一点出来到公社去换成其他东西，这年代不允许私下交易，但是黑市屡禁不止，大家悄悄换东西，公社的人大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做的太过分，被人举报了，都不大会深究。

    翌日清晨，杨柳把昨晚切好包起来的烟熏rou放进背篓里，就下山借道响水村往公社去。

    下大雨塌方了十几天的路才刚刚抢修通，有不少村民徒步出村，看见杨柳之后，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哎，那不是杨老头家的傻大个吗？”

    这个称呼……杨柳嘴角抽了抽，算了，她也想知道村里人怎么看待以前的杨柳，装作没听见好了。

    “可不是么，长得五大三粗的，还喜欢往那些水灵灵的知青身边凑，显得更难看了，她还乐的很，屁颠屁颠给那姓林的知青送东西，一看就是傻的。”一个满脸刻薄相、头发稀疏的中年妇女对着杨柳的背影指指点点。

    【杨柳内心(╯°Д°)╯︵┻━┻】

    你要不要先瞅瞅自己的尊容？我这高挑挺拔的身段，健气活泼的小麦色皮肤，五官……分开看也是眉清目秀的，就是骨架稍微大了一丢丢，怎么就不是美女了？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妈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吧，老杨头还没给她相看人家吗，这闺女虽说长相吃亏了点，好在有个护林员的工作，又有把子力气能干活，不至于找不到婆家呀。”

    刻薄脸大婶嫌弃道：“还不是杨老头眼睛长头顶了，一门心思想给他闺女找个住在洪山公社的，看不上村里的，也不想想就傻大个那模样，人家能看上她？”

    还有年轻媳妇故意起哄，“李婶儿，你家柱子跟傻大个年纪差不多，要不然找个媒人，说给柱子吧。”

    “柱子才看不上她。”李婶重重地哼了一声，在杨柳顿了顿脚步的时候，她又心虚地闭了嘴。

    又走了一段路，杨柳听见两个年轻媳妇小声嘀咕。

    “李婶也太过分了，人家杨柳一个本本分分的姑娘又没招惹她，在背后说的那么难听。”

    “你不晓得，李婶请过媒人到山上提亲的，杨大爷没答应，她这是心里憋着气，故意数落人家呢。”

    等他们沿着泥巴路走到洪山公社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了，原本杨柳是能加快速度的，但为了听八卦，就不紧不慢跟着村民的队伍，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这一路的偷听收获不小，不仅知道了许多原身和她爹的事，还得到了黑市的消息，所谓黑市其实就隐藏在公社西边那一片密集民房的巷子里，大家平常会把想交换的东西带过去，这地方岔路很多，不用担心被公安堵在里面。

    杨柳这这些烟熏rou在黑市里可是抢手货，她记得剧情里赵东升就是在黑市里换了不少书本，这些书后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她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姑娘，山里来的吧，有什么好东西么？”一个裹着头巾的大妈东张西望了一番，慢吞吞走到杨柳身边，小声问道。

    杨柳知道这大妈瞅了她半天了，视线在她长辫子和脸蛋上来回扫动，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性别，这让杨柳哭笑不得。

    “嗯，都是山货，大妈想要吗？”刚才她偷听了不少别人的交易，大概琢磨出了黑市的话术，像她手里这些打猎来的rou食叫山货，要是地里的庄稼就叫土货。

    “得看看货，这里不方便，你跟我走吧。”

    杨柳迟疑了一下，但是想着她的身手也不怕大妈黑吃黑，就跟了上去。

    那大妈脚力不弱，七拐八绕的把杨柳都弄晕乎了，最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她又张望了一会儿，才对墙角的杨柳招招手。

    大妈开门领她进去，把门关好之后，在院子里让杨柳把背篓放下验货。

    “您看看吧。”杨柳没有把东西直接拿出来，而是掀开了上面盖着的大树叶，这时候熏rou的香味已经散发出来，大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哎哟喂，这可是好东西啊。”

    杨柳忍住笑意，现在大妈这形象就跟某种爱翻垃圾桶的动物似的。

    “姑娘，你想怎么换？”大妈站起身来望着她，眼神里的热忱还夹杂着一丝精明。

    杨柳说道：“换东西还得算市价太麻烦了。”

    大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你是想换钱或者粮票？”

    杨柳摸了摸脑袋，笑的一脸憨厚：“至于价钱，您看着给吧，我也不懂。”

    她当然不是不懂价，这么做的目的是有试探的意思。

    “行吧，大妈也不占你便宜，一块钱一斤，怎么样？”

    “可以，您家里有称吗？”杨柳又是一脸憨笑地说，在大妈这里坐实了她憨憨的人设，在黑市里卖东西和买东西的，要么手上功夫深，能掂出分量，要么自己带上称，哪有她这样价也不懂，斤数也不清楚的。

    “你这姑娘啊，不是大妈说你，不能这么……”大妈叹了口气，转身进屋找称去了。

    最后算下来，杨柳带的这些熏rou一个十斤六两，大妈给了她九块钱外加两张rou票。

    杨柳临出门的时候，大妈和善地叮嘱她：“你是个实诚孩子，这一块坑人的多，你出去不要露财，别轻易相信人，以后有山货的话，还来找大妈换就是了。”

    “谢谢您了，不知道您贵姓啊？”

    “你就叫我吴大妈。”

    “我叫杨柳。”

    吴大妈扶额，似乎对她直接报名字的做法无语了，少不得又叮嘱了几句。

    “我就叫你小杨，你记得了人家问你名字，你随口扯一个，别说自己真名。”

    “好的，吴大妈。”杨柳乖巧答应。

    等她走出吴大妈的视线范围，就听到一句略带嫌弃的话。

    “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呢。”

    杨柳一口气梗在胸口，怎么一个二个都吐槽她个子高，也就不到一米八的身高，至于那么夸张么。

    前世杨柳是个娇小萌妹子，一直羡慕闺蜜的大长腿，看见长腿jiejie都走不动路，这副身体虽然强壮了那么一丢丢，但是腿长腰细啊，什么五大三粗，这些人就是没眼光。至于有些硬朗的五官，有什么是化妆解决不了的？

    所以她对自己的颜值很有信心，只要有条件化妆，她一定能把自己捯饬成纯欲大美女。

    这么一想她心情就好了很多，走上正街之后，便转悠到国营食堂买了几个大包子，还很奢侈地到百货商店买了一瓶麦乳精和一瓶汽水。

    售货员好像认识原身，打量了她好几眼，“杨柳，你这是发工资了？不对呀，你们爷俩的工资都在杨叔手里，他那么抠门，一心给你攒嫁妆，怎么可能掏钱让你出来买这些东西。”

    杨柳眼角抽了抽，很自然地回答：“我前些日子生病了，他才让我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售货员一脸震惊：“你这么壮实还能生病？”

    大姐你是真的闲啊，杨柳翻了个白眼，直接抬脚走人。

    “哎，你等等。”售货员又叫住了她，“我跟你说啊，这些东西你自己回去吃没问题，要是又送给那个姓林的知青，可别怪我找杨叔告状。”

    “知道了。”杨柳摆了摆手，走出了百货商店。

    她边走边思索，售货员这几句话信息量很大呀，再结合其他人的只言片语，怎么看原身杨柳都像是林雨竹的舔狗，难道她是喜欢林雨竹，所以因为这事跟自己老爹发生冲突，后来想不开做了傻事。

    原身杨柳这一段故事不在电视剧的剧情里，不过可以肯定在剧情里她应该也是没死成的，继续在女主身边任劳任怨，不惜违反林场的规定，最后还把小命搭上了。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杨柳咂咂嘴，对原身又是同情又是很铁不成钢，她可不会那么恋爱脑，女人啊还是要最爱自己，把自己养好了才是王道。

    事情办完了她便打道回府，出了公社之后，就找了个没人的荒草垛躲起来，把刚才买的包子拿出来吃。

    这年代的包子虽然没有后世品种丰富，但是用料一点不掺假，咬一口就能咬到馅儿，油汪汪香喷喷，杨柳硬是一口气把包子都炫完了，又喝了半瓶汽水解渴，这才起身慢悠悠往回走。

    “哎，要是被村里人或者我那便宜老爹知道了，说不定要被拉出去批斗铺张浪费呢。”杨柳正在回味自己的奢侈行为，眼睛忽然扫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一看，那人白着一张小脸，双目紧闭，很不舒服的样子，再仔细一看，这还是个熟人。

    “楚秀秀，楚秀秀，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在杨柳的呼喊声中，楚秀秀睁开眼睛，吃力地坐了起来，“是你呀，杨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