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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季下来的棒子磨出来的,新鲜的很,端午的时候艾美刚磨了一袋子送过来,这还不到一个月,吃了将近大半了。米面这些粮食都放在东屋靠东墙的一个架子上,艾美端着盆进来,眼不错的直奔对面去,走了两步发觉有点不对劲儿,艾美站住脚,扭头盯向炕角的不知何时放在那儿的被子和枕头,整个眉头皱了起来,眉梢更显的吊吊着,原本浓稀得当的眉毛紧蹙到一起,浓密异常,叫人看了好像遇到了极为发愁的事。然而,确实是这样,真是叫人头疼,注视着炕上的被子,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再结合今天弟夫反常的行为和状态,艾美当即猜出怎么回事了。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啊,艾美忧心不已的一屁股坐到炕上,脖子上像是扛着一个大麻袋,脑袋被压的直不起来,无力颓然的低垂着,脸上愁云惨淡,气息不匀。静坐了一小会儿,双手捂着脸沉闷片刻,这才起身继续舀面做饭,干了一上午活的人都等着呢,至于这俩人的家务事等吃了饭在解决,调和调和,毕竟是新婚夫夫,都得经历磨合的时间,人人都是从那前儿过来的,谁家还没有碗碰锅的时候,有什么说不开的,各自退一步不就结了么。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想着如何开口如何劝慰人,出口的话还不能叫弟夫多心,那孩子看着对什么事都浑不在意的,其实心细着,脸皮还薄,心里忒能藏事,轻易的撬不出来,一想到这里,艾美突然回忆起自己男人评价过弟夫的话头,看似容易亲近没有架子,见人三分笑,其实跟人的距离远着呢,倒不是说他难相处,而是很难交心。艾美倒不觉得没什么不好,弟夫未成年,家遭巨变,一瞬间由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变成万人唾弃的阶下囚,捧高踩低的事在富贵人群里最是常见,而且中间还不知经历了多少冷眼嘲笑,要不是心性坚韧,自制力极强,估计这孩子早就被这翻天覆地般的打击刺激的发疯了。他们这里消息闭塞,但也不是完全听不到一点外头的传闻,早就有获罪的官家小哥儿不堪屈辱不能忍受嫁给清苦的庄稼汉而自裁寻死的闲话,甭管是真是假,没有风哪来的影啊,反正艾美觉得弟夫这样机警一些玲珑八面的不是坏事。脑子里思来想去家里前前后后发生的喜事闹事,饭就在这个过程中做得了,艾美招呼一嗓子,周里和钱窖从他厢房里打闹地跑出来。饭菜都端上桌,艾美单装了一大碗菜和一些饼子放进筐里,给梅画仍旧在床上放了小炕桌,单独给他蒸了一晚鸡蛋羹,“画画,你吃了就睡觉,哥去给二奇送饭,壶里有水,后午你在家看家,外头热死人,你别去了,等傍黑天要是想出去凉快凉快再去找我们。”梅画快饿的虚脱了,一边大口的吞咽一边点头,嘴里只发出嗯嗯嗯的声音。艾美又出去叮嘱吃饭的两个人走时将门栓好,才拎着筐和水壶走了。路上碰见不少送饭的,人人脸上都洋溢的欢喜的笑容,收了麦子就能卖钱,这几乎是家里一多半的收入呢,因为并不是每家都有水田。艾美跟两个同样送饭的年轻夫郞走了一小段路,到麦场时分开了,此时艾奇正靠在一个旧年麦秆垛的阴凉下休息,听见大哥来了,立刻睁开了眼,笑道,“哥你做的啥好吃的?”艾美加快步子,满脸笑意,“炒的辣椒和鸡蛋,一大碗,准够你吃的。”“哥你吃了饭了?”艾奇问,来的也太快了。艾美走到跟前把东西放下,随便拽了一把干麦秆垫到屁股底下,“没呢,我跟你一起吃。”说完拿过碗先到了一碗水递给弟弟,“凉着呢。”艾奇笑着接过来两口灌近肚子里,拿起筷子开始吃,艾美剥着咸鸡蛋皮,有一眼没一眼弟瞧着大快朵颐的弟弟,沉思一下,试着开口问,“二奇,我看东屋炕上有被子和枕头,是你昨儿在那屋睡的?”艾奇知道大哥肯定会发觉,而且自己也没有要瞒着他意思,便痛快的承认,“是呢。”弟弟如此不当回事,艾美只觉得身上哪都不得劲儿,却忍着气,轻声质问,“你这是想干啥?你这么做考虑过画画的感受么?”艾奇吃了两口饼子,夹了一口菜,等咽下去才回话,语意不明,“我就是想安静一下,没旁的意思。”艾美将圆润的鸡蛋塞到弟弟手上,自己也拿起一个饼子开始吃,只是到了嘴边又停下,秀眉拧着,有些不明白地问,“家里就你俩,有什么可静的?你这样做,画画他有多难受?你昨儿还打了他,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又来一出,你是不是不想诚心过了?”艾美终究是没忍下气火,口气到后面激动起来,叫他说这就是两人都使性子,对着干,一个也不退让,一个撒火,一个架火,那还能消停么!艾奇沉闷的吃东西,又不说话了,木然的表情让人瞧不出他的情绪,艾美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他要不想说话谁也逼不得他张口,兄弟俩对坐着,谁也没继续开口,只是安静的吃饭,一直到带来的东西全部吃光。艾美将筐放到一边,给自己倒上一碗水慢慢喝,背靠着麦秆垛,坐在弟弟身旁,这顿饭吃的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心里还怪堵的慌。艾奇不言不语地闭着眼,火辣辣的日头照的人心情烦躁,过了一会儿,艾奇低沉的嗓音音响起来,其中流露出说不清的消极和失望,“哥,我也不想打他,可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儿,从他来到现在咱们是怎么对他的?可他呢?高兴的时候高兴,不高兴的时候连个由头也没有,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折腾的人没脾气,全家跟着他不安生,哥,官家里的小哥儿都是他这样么?”艾美静静地听着,整个心揪到了一起,嘴唇颤了几颤儿,却没说出一个字,鼻腔一阵阵发痒,又酸涩难当。艾奇曲起双腿,手臂搭在膝盖上,目光眺想远方,眼中一片沉寂,“哥,咱家不图他的银子,他有多少都是他自己的,他没来的时候咱俩也没饿死,他来了,咱家的伙食好了,人人都羡慕,可咱们做的好吃好喝的是为了谁?咱俩天天吃糙面馍馍吃着粗米从没喊过一声苦。他带了那些东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箱子里有什么,他,他卖画的那些银子我都收到一个包袱里一文钱都没动,他想吃什么咱就买什么,他想干什么咱都随着他哄着他,从不说一个不字,”说道这,艾奇突然自嘲的笑一下,眼中却是落寞,“其实就算咱们说了也改不了他的想法,他注意可正得很,他要做的事跟咱商量过么?哥,他一点都不拿咱当家里人,这么长时间都捂不热啊,他不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