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rou计(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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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rou计(新)
自顾长欢一行人回到顾府后已有一个多月了。
顾家最近都在忙着cao办李玖和陆云三日后的婚宴,李玖只有李悦一个亲人,顾家便算是她的娘家了,因顾府女眷不多,就连顾长欢也得亲自上阵,忙得日不暇给。
夕阳西下,顾长欢从首饰铺出来,刚一踏进马车,心想着回府路上还可以假寐一会儿时,车里一抹墨色不禁吓得她人一怔。
“你是何时——”
车夫并不知晓车里的状况,直接驱马前行,顾长欢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因惯性往车外倒,战天策连忙欺身上前将人揽住。
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面具,虽与他相处多日,但她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面具的雕刻细节。
这面具,竟越看越狰狞。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顾长欢只觉得自己的心快得就要跳出来。
而他也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起来,慢慢地把人放下再抽回手。
他的衣袂却被她拉住,只见她伸手,欲要抚摸他的面具。
“这面具,为何要人做得这般可怖?”
他握住她的手,解释道:“我不喜与人对视,”他顿了顿,“吓到你了?”
“八年前,我第一次偷偷跟着你运粮的军队被你揪出来后,就曾坦言过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或许早就忘了,当年你就不曾相信我……”
战天策尴尬地别过头回避她,眼神闪烁。
她错了,他怎能忘得了。
顾长欢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你戴着这个有点,暴殄天物而已。”
话音刚落,她另一只手突然被他反手握住,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
马车外的集市人声鼎沸,况且他们离顾府本就不远,可不能让别人看到陌生男子在顾家的马车上!
战天策深邃的双眼目光如炬,疲惫的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固执,她对眼前这个霸道又偏执的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顾长欢颤声道:“你你要做甚?”
她慌张的神色就如当头一棒,他刚才又失控了。
他将人扶起坐在一旁,眼底恢复清明,与顾长欢保持距离,“没弄疼你吧?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顾长欢尴尬地咳了几声,“我没事。”
低头看着小桌上的茶杯,双颊发烫,不敢抬头看人。
为了缓解车厢里的寂静,顾长欢硬着头皮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是所谓何事。”
她本以为他会直接登门拜访,为何此时又躲在她回府的马车里,隐秘行踪。
他语气平淡,“有些话,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顾长欢正在沏茶的手顿了顿,快速思索一番,仿佛猜到了他将要说什么,她把茶放在他桌前,淡淡道:“你说。”
“我只身入棋局,早已不知我是执子人亦或棋盘上的棋子,前路险象环生,就算我换了身份,你在桃花谷那段日子,应该也能看出想要我性命的人,不必从前少。还有西真一行,你屡次三番因我受伤。”
平静的目光里都是决然,“长欢,我不想你被我身上背负的家仇国恨再次连累,况且,你如今还有顾家在你背后。”
难怪他之前每次动情后都在克制自己。
冷意穿透四肢百骸,一股阵痛袭来,强忍着胸腔的疼痛,“既然谷主已经决定好了,我的意思,对谷主而言,还重要吗?”
这般生疏的顾长欢,不由刺痛了他的双目。
却不料他突然苦笑,“重要,顾长欢,很重要。”
她抬起头,嘲讽一笑。
四目相对,她眼里却尽是寂寥。
他不喜欢这般孤寂顾长欢,记忆里的顾长欢,应该是明艳的,勇敢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疏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晚你问我,如若可以待在我的故乡,为何还回到这个人吃人的地方。”
战天策黯淡的双目终于闪过一丝异样。
“因为我还不想放手。”
他震惊地看着她。
一行清泪悄然从她眼角淌下,就如白刃划过他的心,痛之入骨。
顾长欢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如果你决定放下你的过去,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可我办不了!”
她哽咽道:“如若那四年仅是一场梦,那么每每午夜梦回,想到你绝望地躺在战国军的尸堆里不瞑目,为何我都能感受那切肤之痛!”
她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嘶哑,继续质问道:“你让我怎么可以把这一切都当作一场梦!”
“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放手,在进挽月楼前,我暗自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是,你让我怎么舍得……”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人孤零零地在边关等我,我甚至连你的衣冠冢都还没——”
他再也不忍心听下去,将濒临崩溃的顾长欢一把揽入怀里。
战天策声音喑哑,缠绵蕴藉,“长欢,你这般,可让我如何放手?”
他将面具摘下放到一旁,直视着她,“桃花谷的势力日益壮大,已然引起战天烨的注意,朝廷越发动荡不安,敌明我暗,我回去后的境地只会比四年前更凶险。”
“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安顺遂,一世安稳。”
她满脸泪痕,哭肿的双目赤红,但神情依旧倔强,就如当年战场上在他身后龇牙护主的小兽。
他转头侧眼看向车外,不敢看她,左眼的伤疤为他的脸添了几分冷戾。
跟顾长欢在一起这段日子,过于美好,以至于他连自己诡谲丑陋的内心也忘了。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顾长欢?
顾长欢再次拽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明知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般自怜自艾!你这招苦rou计用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战天策!”
“你是傻子吗?你我皆不是四年前任由jian徒算计,只会舞刀弄枪的愣头青了,难道我们俩联手不比你单打独斗胜算更高?”
战天策不语。
松开他的衣领,顾长欢无力地摔坐一旁,自言自语道:“难道你就不能当作我在偷偷盘算你桃花谷的势力吗?你怎就这么一根筋呢,傻子……”
她双目噙泪,“你不是给我选择的机会,你是在赶我走,我们明明……明明都已错过一个四年了。”
“你怕我受伤,那你呢?”
闻言,犹如晴天霹雳,醍醐灌顶。
见人依然犹豫不决,顾长欢话锋一转,怒道:“很好,既然你问我的意思,我待九jiejie成亲后就提刀上京去找战天烨报当年那穿心一箭,还有驱逐顾家之仇!”
她是知道怎么让他不舒坦的。
他脸沉了下来,不怒自威,“你选择去送死?”
顾长欢冷笑,反驳道:“谁说我去送死了,难道你以为我回来后只顾着寻人了?待我报仇后,我便如谷主那样养上好几个清俊小生,天天带在身边去游山玩水,如你所愿。”
清俊小生?
好啊,他怎不知道她如今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
他强忍心中怒火,解释道:“顾长欢,无论你信我否,我八年前有你一人,从始至终也就仅有你一人。”
顾长欢见马车快驶到顾府,正欲转身准备下车,“我信不信又如何,你待我就如放风筝那样,先任由它在天上飞一阵子,想起我来就拉回来逗一逗。”
她刚迈出脚,就被人从背后拉了回去。
“你!”
他双臂环住她的腰,将人困在胸前,他欺身在她耳边,只听他冷笑一声,语气里仅是威胁。
“你说得没错,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算我现下放你走,如若日后我看到你跟别的狗男人一起,我猜我定会半夜翻墙进去抹人脖子。”
他伸出食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怀中之人突然一僵,他全然不顾,继续道:“既然你已选好,那也该我了。顾长欢,你可愿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互相折磨?”
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执念了。
她转头,两人呼吸交错。
他深情严肃,许诺道:“这次就算要我再次豁上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所以,你愿意吗,顾长欢?”
下一瞬,他只感到唇瓣上一阵温热,她的脸近在咫尺,睫毛扑扇,此时定是紧张极了。
两人分开后,顾长欢低着头,不敢看人,刚欲挣扎开来却被人重新拉回翻过身来。
随即,他欺身,低头,吻住那娇艳欲滴的朱唇。
她的手慢慢地从他的脸移到后面,环着他的脖子,他的大掌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两人缠绵缱绻地吻着。
这是他们自重逢以来,第一次不被欲望和忧愤驱使的亲热。
在两人交心后,有些东西,好像比以前不一样了。
跟少年时义无反顾的悸动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心动中,多了时间的考验和沉淀,就如醇厚的酒,刚入口时直呛喉咙,随后,则慢慢地淌入心里,一点一滴地填满,暖意融进四肢百骸。
他将人松开后,他的额头还抵着她的,她气息紊乱,但他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人重新揽进怀里,细细地吻着在今日前还只能藏在心底和密室那一千多幅画里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耳垂……
在他的怜爱下,她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衣襟,对他汹涌而来的情感不知所措。
她浅浅低吟,“别这样,到顾府了……”
战天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廓,撩起她一身颤栗。
他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哑声蛊惑道:“吩咐车夫从后院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