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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三公之一的周忠府邸,周忠周晖父子正在西暖阁里促膝而谈。一旁还坐着周家的另一个京官周尚。下人们都守在廊子外,暖阁里的谈话几乎无人能听到。就连煮茶的侍女也被赶走了,周尚亲自扇火煎茶。

    “阿晖, 你异叔父的来信都看到了?” 周忠舀了一碗茶递给儿子,淡淡道。

    “是,父亲大人,看来在舒城的周家子弟已经在做准备了,改庄园为牧马场,修建演兵布阵的城郭,这不只是为了防守山贼和黄巾吧。听说阿道和阿瑜对建立部曲最为积极。”

    “你说呢?如今天下大乱,去年黄巾又起。这些年来你这个洛阳令做得也是难而又难,好几次叛军都逼近了洛阳,而皇上却任命了一个屠户做大将军。” 周忠只有在儿子和弟弟面前才敢吐露心扉。大将军何进是以前的宫女何氏之兄,自从何氏生下了庶子刘辨,就平步青云,直至扳倒了宋皇后,自己继任成了何皇后。其兄也从一屠户摇身变作了大将军。这种要家世无家世,要才学无才学的市井之徒,只因妹子生得漂亮就登上庙堂管理朝政,自然在士族大家中引起反感。私下里无不议论纷纷。

    “阿爹,所以孩儿辞去洛阳令之职还是明智之举?” 周晖问。

    “唉,当下的朝政糜烂至此,连给皇上宽衣倒夜壶的下人都成了能决定朝政的中常侍,天子如此任人为亲,如何能不硝烟四起,叛军迭出?到头来,还是得皇甫义真出面。” 周尚端上两盏茶,接口道。

    “阿叔,你听说过坊间流传的皇甫嵩和董卓的趣事么?” 周晖忽然想起了什么,微笑着问。

    “说来听听。”周忠也起了兴趣。

    “今年春二月,王国部疲惫不堪,解围撤退。皇甫嵩下令进军追击,董卓認為“窮寇勿追,歸眾勿迫”,皇甫嵩則以為:“叛軍是喪失鬥志的疲師,而不是歸眾、窮寇”。隨後,皇甫嵩讓董卓負責殿後,自己率軍追擊,連戰連勝,斬首萬餘級,叛軍首領王國逃走後不久病死。这本是帅将之间的策略不同,然董卓因皇甫嵩之大功对其又妒又恨。此事尽人皆知。 ” 周晖道。

    “唉,皇甫义真名将世家之后,军旅经验自然比靠匹夫之勇以及羌人助力的董卓高明许多。只可惜皇甫嵩没有生在武帝朝,否则可与卫青霍去病一争雌雄。看看当年的国舅爷卫青,再看看当今国舅爷,徒有大将军之名,无大将军之才。” 周尚叹息道:“阿晖辞官回乡是对的,你这些年来太过流露锋芒,朝中已经有人视你为眼中钉,你回乡屯粮,集财,训练兵勇,若天下大乱之时,不但可自保,说不定还能为家国天下立下不世之功呢。我们庐江周氏下一辈的子侄中最出色的就是阿晖了。以后你就是引领周氏一族的带头人。”

    “是啊,阿尚,这就是我让阿晖立刻回乡的原因。近几日看天子面色蜡黄,似乎有病。日后若有变故,京师一定大乱。所以还是现在就走的好。阿尚,司空袁周陽之嫡次子虎贲中郎将袁公路近几日屡次提起你,似乎颇有结交之意。你不妨和汝南袁氏多加联络。” 周忠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道:“回乡以后,多栽培一下阿道和阿玢。阿道是大将军之才,阿玢饱读诗书,虽然是庶出,难保将来不像袁家庶出的袁本初一样有才气。看看袁绍和袁术,就知道嫡出未必就胜过庶出之子。嗯,阿瑜还小,也要多加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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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晖是光彩照人的。周家祖传的好相貌让不到而立之年的他兼有少年的风华正茂意气昂扬,也有中年人的稳重儒雅,坚韧不拔。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一行看不见头的华丽马车,就这样招摇地穿过了庐江的大小城镇,引起了众多世族大家的翘首张望和窃窃私语。

    甚至有许多乡绅们都说庐江周氏怕是要再出一位三公大官了。

    前来迎接的周理周道周玢都骑着配着华丽鞍饰的骏马,簇拥陪伴着周晖。这样的声势着实浩荡。

    周瑜没有和哥哥们一起去接周晖。他一个人躲在水阁里弹琴。

    最近烦心的事很多,先是马超马瑷兄妹离开。马瑷是从小看大的。长相可爱,肥嘟嘟的白rou团子整天腻在他身上,就像解闷解愁的开心果。马超虽然不像孙策那样和自己投缘,却也比蒋干更有趣。尤其是他精湛的骑射技艺,让周瑜羡慕而钦佩。正是因为和马超厮混了几个月,他对骑射的兴趣大增,软磨硬泡之下,周异特意给儿子请了专门的马术骑射教头。

    对于周瑜的“不务正业”, 蔡邕很不高兴,找了个借口,辞去了塾师的位子,说好传授给周瑜书法飞白书,也没有兑现。

    对于恩师的离去,周瑜非常难过,他在蔡邕的书房里跪了一上午挽留蔡邕,却不肯承诺专心读诗书而不花大量时间精力学习武艺骑射。

    这让蔡邕更加恼火,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毫不犹豫地请辞离去。

    周异虽然惋惜,却也认同周瑜不放弃武学的想法。儿子既然不想只做个大儒,一定是有更远大的志向,在这乱世之秋,未尝不是好事。

    既然蔡伯喈和儿子没法合拍,也只好顺从他们各自的想法。周异备好了马车礼物给蔡邕送行。

    蔡邕拒辞不受,只带着自己的箱笼行李和家眷上了马车。十五岁的蔡昭姬愈发高冷艳丽,对前来送行的周瑜视而不见。裹着狐皮领子的白色披风,如傲雪寒梅般俏丽,上车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