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终于……尘埃落定了么?”

    三日月宗近在万叶樱下,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万叶樱开花了,这棵巨大的樱花树是本丸的灵力之眼,反映着审神者的状况。

    它开花了,想必……审神者的心情不错。

    也难怪,全本丸看着他们两个人谈恋爱,旁边一群人看着吃醋吃得差点要吵起来,后面强压着还是谈地磕磕绊绊,险些再次崩盘。

    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事情。

    他拿起酒壶,发现已经空了,倒不出来了。

    “这就是最后一杯了啊……早知道应该仔细品品的。”

    三日月宗近应该是更喜欢喝茶的老人家,但他从显现出来开始,就更倾向于喝酒。他很难喝醉,但微醺的状态下,总要比清醒着好受一些。

    太刀收拾好托盘,晃晃悠悠地去找了压切长谷部。

    “老人家明天想出阵,是去挖山吧?能让我加个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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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喜欢我的胸么?是不是很想捏?”

    喝着喝着茶,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江纨险些喷出来。

    “咳……咳咳……怎么,突然……”

    烛台切光忠拍着他的背帮他顺过气,笑着说:“因为您总是被我强迫的样子,会让我觉得您对我很没有兴趣。”

    江纨红着脸小声说:“每次你碰我一下就会硬,好丢脸。”

    “但是其他人碰您,您也会硬吧?”烛台切光忠反问。

    这好像变成了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对现状不加回避、把自身的占有欲和不安完整地表现出来,或许是更能让彼此得到安全感的方式。

    “所以我说,咪酱就不要看了啊,看了又会不开心。”

    他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去伊达家的时候,烛台切光忠也在屋子里,说着【我也是伊达家的一员啊】,就留了下来。

    这是烛台切光忠第一次看着他和其他人做。

    当时的情况混乱极了——江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尴尬又刺激过头。

    他明明和烛台切光忠两个人独处都已经不怎么害羞了,和暗堕付丧神们做更是习以为常,但是当着烛台切光忠的面,为了和其他刀交合而脱衣服的时候,江纨就有种自己在出轨的羞耻感。

    加上那天其他人也不太对劲,鹤丸整个人别别扭扭的,本身话就很少的大俱利伽罗更是全程一言不发,情况诡异尴尬到了极点,江纨试了几次都不得章法,最后被几振刀一起推了出去。

    烛台切光忠没回答,只是低下头理了理他的领子。

    江纨又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血色。

    这好像是个无解的局,他和他爱的刀被困在里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却一生一世都走不出——他不可能放下本丸的其他刀剑不管,不可能只让烛台切光忠做那个唯一;烛台切光忠也不可能对他毫无独占欲,世界上没有那么无私的爱,偏偏又是他自己神隐了江纨,把他推到了同伴们手中。

    “要做么?”江纨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您还有事情要做吧?去吧,我会做好晚饭等您的。”烛台切光忠把领子理得一丝不苟,然后帮他系好了腰封,打了个漂亮的结,用一个轻巧的亲吻挡住了欲言又止的审神者,“我试着做点清淡的,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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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检非的5-4对不能极化的太刀来说算得上危险,但暗堕的力量有效地弥补了这样的不足,在三日月宗近格外小心的情况下,几天下来并没有受伤。

    他又一次踏破了王点,等待着又一次的失望——然后,他笑了,接住了掉落的刀。

    “终于来了……”他喃喃自语道。

    他最后需要的一件东西。

    “三日月宗近殿下?”一出阵的乱藤四郎疑惑地看着他。

    三日月宗近笑着应了,与对方一同走出了合战场。

    他带着战利品回了屋子里——那是他的兄弟,一振崭新的三日月宗近,是他的接班人。

    暗堕……是不可逆的。

    那并非是什么生理性的描述,暗堕的生理特征可以被审神者净化;这句话更多的是指,他们一旦接触过那些阴暗的心思、一旦迈过了那条界限,就再也不可能忘记这些,重新成为高洁无垢的神明了。

    更何况,是已经对审神者做尽了残忍的事情,早已无法回头的他。

    他的房间里摆着收集来的符纸,根兵糖,桌上留好了书信,明天早上这振崭新的三日月宗近醒来,就会明白一切;而他早已安排好了,今天会有足够的人手扰乱审神者,让他无暇顾及细微的灵力波动,或者去翻阅刀帐。

    他会还给审神者一振完美的三日月宗近,高洁又美丽的天下五剑。

    “——即使这么说,那家伙事后还是可能会发现,会生气吧。”

    三日月宗近关上内室的门,走到供奉着岩融的神龛前面,自言自语道。

    “算了。老人家也多少要有点任性的权利嘛。再见了,老朋友。”

    他穿着华丽的出阵服,悄声无息地走在走廊的地板上。

    一路上,他遇到过很多同伴。他照常地打着招呼,笑眯眯地,笑意不达眼底。

    他遇到了压切长谷部,遇到了小狐丸,还遇到了许多与他的计划相关的人;他们或许欲言又止,或许只是沉默着接受了他的决定。

    唯一例外的,大概是那振一直游离在此世之外的龟甲贞宗。

    “这就放心了?”美颜的打刀撩起耳边的长发,笑着问他。

    三日月宗近看着眼前和他一样看上去依旧美丽,但内里已经烂透了、不配拥有“三日月宗近”或者“龟甲贞宗”这样的名字的虚假躯壳,眯起眼睛,笑着说:“这么说的话……如果你能和我一起走,我会更放心一点。”

    本丸里起了风,狩衣宽大的袍绣被卷得猎猎作响,即使是没有体温的暗堕付丧神,仍旧感受到了某种凉意。

    “啊,我还是算了。他还挺有意思的。”龟甲贞宗笑笑,摇摇头,和他擦肩而过。

    身边的人逐渐散去,三日月宗近又给自己拎了一壶茶,在廊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喝起来。

    天守阁就在他抬起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想起刚才那振冰冷的邪风,望着天守阁本能地皱眉——起风了,是审神者不开心么?是谁又惹到他了?要不要去……

    下一秒,三日月宗近轻笑一声,收敛了心神。

    已经决定了的,剩下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了,不必再想。

    就算再愧疚,再舍不得,再想见那个人一面,也没有再动摇的余地了。

    他的时间……已经到了。

    假如再放纵自己,再犹豫,如果真的被黑暗吞噬,本丸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又会被打破,那个最擅长给自己找锅背的傻男人也会再一次陷入自责。

    至于他的那几个微不足道的遗愿嘛……

    他的继任者会帮他完成的。

    他慢慢地品着茶,享受着、支配着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比天守阁离这里更近的,是本丸刚刚因为日课解封的刀解室——,等待着一个没有同伴经过,能让他安静地离去的时机。

    可不巧的是,今天的大家似乎格外的活跃。

    三日月宗近倒也不觉得着急,本丸的茶叶是时政送来作为嘉奖的上上品,他的审神者对他们向来不计较个人得失,连身体和尊严都能随意交出来任他们蹂躏,这点身外之物自然是随他们取用。

    茶香清冽,微苦,回味却是甘甜的很,但三日月宗近却觉得有点太过甘甜。

    “真糟糕啊……”他自言自语,目光略过房顶,落在那棵繁盛的、今日里花开得没完没了的万叶樱上,“老人家……都有点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