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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预感,当白路斜明显是对着核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丛越依然保持着相当警惕的态度。

    对于白路斜的事情,别说丛越了,恐怕整个哨兵群体就没人知道这个明明和他们同样是哨兵的家伙,怎么活成类似于“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的。

    丛越哪怕因由唐凛同何律的熟识稍微多了解了那么一点点,但大致上依旧是一片空白的。

    例如,很少人知道白路斜的精神体是什么,他的精神体又拥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

    或者说,更多时候,他都不必用上这些,光是身体素质就能甩他们一大截了。

    又可能是对方使用的手段在他们无法察觉的时刻,隐蔽得难以窥探也不是不可能。

    丛越只觉得不寒而栗,对于白路斜而言,他们任何人都不值一提,是他可以随手解决的麻烦。

    正如他本人所说的,他们很碍事,是帮不上忙的、不必放在眼里的东西。

    就算真的与核心产生更大范围的冲突,这个人大概也是不会顾及他们的吧。

    哪怕这人与何律有着再切实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像何律那样行事。

    当他在恍惚中疑惑,明明何律与唐凛更像同类,为什么好像何律与白路斜的关系才更密切一些时,他真的陷入到了另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恍惚当中。

    那是一种并不明显的精神冲击,但精神屏障确实被毫无预警地击碎了,但并非是针对精神图景的破坏,而是让他的精神与躯壳断联,使得理智停摆,大脑一片空白。算不上非常强悍的攻击手段,甚至那破坏的精神屏障在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又能重新建立。

    毕竟比起用强有力的精神力摧毁一层坚固的屏障,白路斜的精神体做出的行动更像是找到了一处缺口狠狠开凿,如同蚁xue侵蚀千里之堤似的,不过刹那之间完成的,任何人都无法预判的突变。

    与核心做出的攻击姿态几乎无异的黑影在记忆的末端一闪而过,犹如本该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哨兵成了另一个等同于折叠区的威胁。

    “乖乖。”

    白路斜亲昵地摸了摸乌鸦的脑袋。

    他很少使用精神体的原因,无他,只是没有必要。如同他不喜欢动脑子一样,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额外耗费心力。那样会破坏他游戏的乐趣,还会让他的胜利变得廉价又无趣。

    正如何律不会因由向导的优势,在接近他的时候试图通过精神链接闯入他的精神图景,哪怕他有机会做到这样的程度一样。白路斜哪怕会看心情使用自己的能力,却不喜欢把它用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那是对他自己的一种侮辱。

    没有价值的东西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

    他或许会把这样的能力用到任何东西身上,飞鸟鱼虫,甚至可能是上个折叠区的扭曲植物,却不会考虑浪费半点精神力在系统的身上。

    某种程度上,白路斜有着非常清晰的属于他自己的规则,可要是以其他的规则作为对照标准,就会显得他的世界无序又混乱。

    找不到一个准确的锚点的话,只会觉得白路斜这人莫名其妙就是了。

    偏偏这个世界上能够理解他的思维的人少之又少。

    白路斜叹气,天才总是如此孤独,且寂寞。

    可能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好在他并不在乎。

    响指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尤为明显,由他编织的网束缚住在场的所有人,让一切成为他手上的提线木偶,任由cao控。

    准确来说,其实不能称之为“cao控”,若是他真有这么强大的影响力,那么他就不是哨兵,而是“核心”了吧。

    想想他见过最强的属于折叠区的能量波动,又觉得哪怕作为核心也做不到他现在这种程度,指望通过扭曲达到更有意思的娱乐高度,还不如指望走一走向导的捷径开发一下哨兵的可能性。

    毕竟他还年轻,未来可期。

    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催眠,他的能力可能跟何律的水母差不多。不过是更有针对性一点的,关于精神领域方面的“束缚”。

    哪怕只能造成那么几秒的停顿,对于同白路斜这种等级的战斗而言,也是致命的了。

    更别提大多数情况下,无法预判他的攻击手段从而针对性进行防御的话,白路斜能将这样的时间延长到半分钟甚至几分钟。

    这是他最强势的武器之一,却不是什么每次都能亮相的武器。使得每次允许他的乌鸦行动,乌鸦总会显得格外兴奋。

    多少让白路斜有些困扰。

    要是说“不喜欢合作”的人,白路斜肯定能排进前三。

    别说是跟人合作了,哪怕是自己的精神体,白路斜都不一定乐意并肩作战。

    没办法,他这个人天生没有什么分享精神。让别人看着他享受快乐还行,真的让别人去体验他的快乐,领地意识过强占有欲过剩的哨兵难免不爽。

    就算是自己的精神体也不意外。

    比起“宠物”这样的定义,白路斜更乐意将着与他半生,几乎等同于他的半身的存在当成一件趁手的工具。

    精神体多少会继承一部分主人的性格,他不介意自己的精神体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是就目前为止来说,他们的合作还算愉快。

    至少是白路斜单方面的愉快。

    他想,他大概是比何律这样的“饲主”要称职的,那人的水母可真是跟幽灵一般防不胜防,近乎与他一样,若是无法提前知晓,便很难有效防御,甚至可能知道了也无法成功防住的能力,何律真正把精神体当工具的情况应该会比他多得多吧。

    那样效率至上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把握的机会的。

    在这方面,他们会做出的决定也许会出奇的一致,只是根本的原因定然南辕北辙罢了。

    白路斜只可能因为这样足够“方便”,亦或是“他想这么做”而这么做罢了。

    权衡利弊的事情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他又不在乎那点得失,或者说,这个哨兵本身就足够自信自己做出的决定就是最好的选择。

    无需质疑,无需动摇。

    他在真正开始执行属于他的任务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向导无知无觉,远离这场风波之外,分明依旧身处折叠区,却像已经通过近在咫尺的门走出他主动进入的世界。

    白路斜倒是不觉得惋惜对方会错过的事情。

    他确实喜欢享受绝对的特殊待遇,一切的崇敬与畏惧,但必要的留白才能让神秘性得到延续,杜绝所有令他生厌的拙劣模仿。

    人们只需要记住他的胜利就好,他的实力无需向任何人证明。

    目光重新投向伫立眼前的敌人,白路斜挽了个刀花,对她说道:“你们很聪明,可惜遇到的是我。”

    破绽太多,而哪怕自然深陷其中,也能将棋盘砸碎,把对方带进自己的游戏当中。

    就像现在这样。

    到底还是学习中的小朋友,能做到这种程度值得夸奖。只能说,真正的创造力,远比一切的法则模板强大得多。

    所以他才会喜欢一切拥有生命的、富有挑战性的东西。那才是谁都无法观测、无法掌控的规则。

    千变万化中将入局者捕获,成为笼中雀。

    那样的无序,叫情感。

    白路斜不是被迷惑其中的局中人,他不过是一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追风者。

    注定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猎物。